第一章 白色欠片（叁）
睁开双眼，夺目的晚霞将我异常的双眸镀上了一层神圣的色泽。
我爬起身，立刻从长凳上跳下，飞身翻过围墙，跑进了后山之中。
……这么神经质是有原因的。简单地说，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我因为察觉到了来到后院取自行车的学生的气息，为了避免被看到脸而躲藏起来……无聊的始末。
本打算去天台午睡。而太阳似乎是为了埋伏翘课的我，早早地出现在了我的圣域。
少女的纯真与温柔，几乎使整片屋顶都变得圣洁了起来。那场景甚至让我感到了畏惧……阴暗肮脏的垃圾，只有回到后院的长椅上入眠。
……在后山的树林中漫无目的的晃荡了一阵子，推测到差不多社团的学生已经全部离开后，我慢慢地按原路返回，向着教室走去。
毕竟，就算我再怎么会逃课，书包还是要拿的。
说实话，我十分的中意那种提着书包，在夕阳的照耀下漫步的感觉……总觉得那很有作为学生的意境。
…………………………真可悲。
打起精神，换掉室外鞋，我慢悠悠地踏上通往四楼的班级的阶梯。
寂静的校舍，蜂蜜色的晚霞犹如液体一般。流淌着，充斥着每一个角落。看着这种景象，我莫名觉得有些揪心……下意识地，我将自己藏在夕暮的阴影中，慢慢地，悄悄地行进。
又是那种，仿佛为了不打扰什么人一般的举措。
疑问着……回过神来，已经来到了教室前。
悄悄地打开教室的门。骤然变亮的视野让我不由自主的眯起双眼。
璀璨的夕照，绸缎一般点缀着空荡的教室……甚至连墙壁桌椅投出的阴影，都变得可爱，不可或缺。风从最后一排打开的窗户溜进，轻柔的飞舞起轻柔的窗帘，同风一起，轻抚着坐在我座位上的少女。
我沉默着慢慢走近。用纯白的缎带扎成两束的秀美长发披散在纤细的后背，随着风，与身上轻触的窗帘一同轻轻地飘动。原本闪闪发光的水亮双眸轻轻地闭着，只有修长的睫毛在微微地颤动。
……也难怪教室这么明亮。
从天台到教室。似乎是久久等不来一起回家的我，不知不觉在我的位子上睡着了吧……少女，神宫寺麻里亚正趴在我的课桌上，安详的呼着均匀的吐息。
“恩……啊……月君……不可……以……恩啊……”
你睡着了吧？真的睡着了吧？
真是老套的梗。
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从课桌旁的挂钩上取下书包，并拿出其中的纸笔，写下留言。
“睡醒之后，赶紧回家”……恩……大概就这样？
轻轻将纸条塞在她的胳膊下，将身上的外套脱下盖在她的身上后，我悄悄地离开了教室。
换好鞋，走在空无一人的校园中。夕阳下，夕景中……真是我梦寐以求的画卷。
……本来就没有一起回家的必要……虽然这样有些对不起等我的她，但是就让我享受难得的平静吧。
“啊啊啊！找到了——！！”
平静……
“你这混蛋！把那么多烂摊子给我收拾，自己竟然就这么跑了！给我站住啊！”
“……”
难得的夕景……难得的夕景……难得的……
身后奔跑过来的，少女，林崎利亚的气息越来越近……我的脸不禁黑了下来。不自觉的摆出了有史以来最为腐烂的死鱼眼，转过身，看着奔来的不速之客。
“——？！什、什什什么啊？明明是你不对，干什么这种可怕的表情……”
……似乎吓到她了……
啧，真是麻烦。
直接无视身后的存在向前走去……很快的，校服，准确的说是后领又被扯住了。
“……有事？”
“为什么就这么走了啊！真是失礼的家伙！”
我真后悔当初没听橘的忠告……所以，这回轮到林崎被神咬院附身了么？
眯起了惺忪的双眼，我侧过脸斜视着她，尽可能做出冷淡的语气。
“……有事，明天再说。”
“……师父，请成为我的师父！”
“……”
“师父，请成为我的师父！”
“……没听见我说话？”
“师父，请成为我的师父！”
小姐……你看得见我么？
“师父，请成为我的师父！”
……
……怎么办……虽然是我自己作死，但是我真的很想给她个爆栗……
再次回过头，我尽量用着万年不变的空洞表情正视着她。似乎是受到了我视线的感染，她不再闹腾，人格也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凛然帅气，笔直的盯着我的双眼。
“……”
“……”
“……啧。”
深深地叹息，响亮的咂舌，都无法解决这个莫名其妙的状况。我转过身向公寓的方向走去。我决定无视到底。
“……”
“……”
“……”
“……别跟过来。”
漫步在熟悉的道路上，身后的少女却仿佛背后灵一般，难得的夕景完全变成了一幅惊悚片中的诡异画面。
然而，尽管我不知不觉流露出了类似烦躁的情绪，轻易被死鱼眼吓到的少女却不为所动，紧紧地跟在我身后五步半左右的距离，甚至随着我的速度变换脚步……已经不是缠人的程度了。
“不，在您答应我的请求之前，我会一直跟着您的。”
你这是在骚扰。
“我拒绝。”
“……”
毫无进展的对话持续着。回过神来，已经来到了熟悉的公园。
“啧……！你，能别跟过来了么？我要回去了。”
“是的。我会跟着您回到您的住所。”
“我独居。你确定？”
“……………………米、咪关系？！窝已经捉豪觉悟咯？！”
什么觉悟啊……先去找回语言功能吧孩子。
这种锐利之中带着厌恶，一丝屈辱，与恐惧的羞涩简直是引人犯罪。如果我是正常人的话，你早就遭殃了知道么？
……我在想什么啊。终于也要坏掉了么……
虽然我很想就这么把她丢下逃回家，但不知为何，今天的天色似乎变化的非常快，片刻之前橘红的世界，瞬间被黑色的纱绸所笼罩……嘛，冬天就是这样的吧……
这么黑的天色把她丢在这里实在是有些不安全……不等一下她这么强我也没必要担心吧但是要是有个万一……
啧，怎么了啊到底……
“……你一个守护者，学校的安全呢？”
“今天下午的恶魔的数量与强度十分可观，今晚出现危险的几率不到一成。”
“……凭什么这么说？”
“经验，直觉……还有愿望。”
“……”
……什么鬼。
“没关系。我会在得到你的同意后立刻返回。哪怕是凌晨……所以为了学院的安危，师父请成为我的师父。”
……这应该不是在威胁我吧？麻烦请告诉我不是这样好么？
半放弃的状态下，我默默地走着。渐渐的连少女也不再说话，一种奇妙的氛围弥漫着。
回过神来，已经到达了公寓楼的门口。
“哇……”
一直沉默着的少女突然发出了轻不可闻的惊叹声，稍微回过头，发现她正瞪大了她漂亮的双眼，惊讶地看着我。
“……怎么？”
“没、没什么……”
“……”
眯起双眼观察片刻，我默默地转过身，抬起脚步，踏上了漆黑无比的楼道。
本应属于我的黑暗中，空灵的轻叩因为多了一双陌生而迟疑的足音，变得有些杂乱。我感到了一种莫名却清晰的不安与焦躁……每次都能反应奇怪情绪的奇怪楼梯。
607室依旧死气沉沉的淹没在并不算浓稠的黑暗中。虽说不知为何气息有些紊乱，少女依旧紧紧跟在身后。
打开门后，我退到一旁示意她进去……恩，虽然当初对神宫寺那么抗拒，但是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很容易接受。没错就像工作后一旦偷了一次懒，第二次的时候用“反正之前已经有一次了”这种借口就能很轻易地说服自己。恩，而且她和神宫寺不一样后者是因为没必要家就在旁边而前者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晃太危险……
……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些无用的信息，我看向少女。然而她不知为何却僵在原地，浑身微微颤抖着，并用一种十分可怕的表情死死盯着房门内漆黑的玄关，仿佛在那黑暗之中，有着未知的魔怪。
“不进就回去。”
大梦初醒一般颤了一下，一看就是故作镇定的，她立刻换上了之前那副特别的羞涩……厌恶，同手同脚地走了进去。
奇怪的看了看她的背影，我关上门。关门的声音让她的后背再次猛地一颤。无视了这些和我映像中与她形象不符的诡异反应，我抬起手拉开电闸。
“——？！”
淡黄的光线瞬间充斥了房间。看到我室内的布局，方才似乎很僵硬的林崎瞬间被惊骇的感情取代。
“……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恩。”
没错，这才是正常的反应。看到空无一物的房间除了恶心感与不适感不会有别的感情。
“……天亮了给我马上走。以后别烦我……不准进我的卧室。”
“我不会做那么失礼的事情！”
……似乎是觉得我侮辱了她？不过看起来也恢复了平时的状态……怎样都好。
她好像也对自己恢复感到意外，但是很快的，她再一次对着我，低下头。
“师父，请成为我的师父。”
“……我日语不标准？”
“我是做好了一切的觉悟才来到这里的。”
露出了似乎是做好了什么重大的觉悟一般的表情，不再颤抖的她，用一种出人意料的，平静到令人有些担忧的双眸盯着我。
然后，默默地将手伸向校服领口的缎带，轻轻地解下，之后是纽扣，外套……
被有些可爱的女式衬衫包裹着的身体意外的丰满。
这家伙想干嘛……她突然毫无滞涩地，将手伸向了自己的校服短裙，将扣子解开——
“不对，等一下！”
“……？”
啧，为什么是疑惑的眼神……
“这里，独居男人的公寓。你脱裙子？”
“……您将我带回来，目的不就是我的身体吗？”
……墓地不救是我的神薙……那是什么轻小说标题？
“……你等等……说什么？”
“不答应我的请求，却把我带回家……不就是暗示我‘用身体交换’吗？”
这真的是神一般的逻辑回路。
“我是怕你一个人这么晚有危险。”
……这算什么？算什么？我的好意与良苦用心全都是段子？
我眯起眼，只感到了一种庞大的疲惫与无趣。她似乎也被突如其来的信息所震惊，呆呆的和我对视着。
“……”
“……”
“……”
“————————！！！！！！”
极速红脸之术屈辱版。
发出了不成声的悲鸣，双目含泪的蹲下身，扣上裙子的纽扣，怒目而视……所以说，怪我？
我有些脱力的移开视线，但林崎完全无法理解我的体贴，竟顺手抄起放在手边的日本刀，二话不说向我砸来。
“——！混蛋——！”
“……喂，玄关！别闹！”
“别躲啊！”
不躲才有鬼。
看准时机冲上前扣住她的手腕按在地上，一把将凶器夺下。少女发出轻微的悲鸣，好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为什么，搞得像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一样……
“看、看吧！果然还是要侵犯我吧！”
“抓你手腕要你冷静，被害妄想。”
“什——？！妄——？！”
“……啧。”
我松开她的手腕，直接无视她站起身，接着绕过她向客厅走去。而少女也小心翼翼的起身，跟了过来。
“……老实点。”
“……”
很警戒似的，十分僵硬地坐下，我站在一旁叹了口气，转过身。
“沙发上，老实呆着。”
“等、等等，站住！”
“……？”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发现少女不但没有爬上沙发，反而席地而坐。对我跪出了十分标准漂亮的土下座。
“师父！请务必，成为我的师父！”
“……”
猛然间，我在那走投无路一般的身影上，察觉到了某种令我熟悉的，熟悉到厌恶的我的执着。
……宁音？
“……你，别呆在那了。”
“………………是？”
凛然的少女，第一次露出了愕然地神色。那份茫然，不知为何使我感到了一种莫名的躁动。
“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在，要在那种地方。但是，离开那。”
“……？”
“或许你认为那是什么正义组织……但是，那只是会将失败者轻易丢弃的魔窟。”
不久前被针管插入的脖颈隐隐作痛，我有些正式地低下头，却对上了少女温柔的，无奈的茫然。她放低视线，微微地摇了摇头。
这时我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会一反常态地，管这个女孩的闲事了。
“……你也，没有地方回去么……”
不知是否是，没有听见我的低喃。少女沉默着将头深深埋下，接着将整个身体贴在了地上。
“师父，请务必，务必成为我的师父！”
“……这个话题结束了。”
“那么，请收下我的身体。”
“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您不就是这样过分的人吗？”
“……过分？”
“不……不是还偷看过我的，身、身身身体吗？！”
“……”
……不，那不是偷看吧……
而且那是猴年马月的事？
“……之、之前明明偷看我的身身体……还有今天，竟然在我快要支撑不住了才赶过来救我，太鬼畜了！竟然叫受伤的我处理那么多那么大的尸体。最过分的是，你竟然把那个神咬院同学的烂摊子丢给我！你知道我在那之后被她纠缠了多久吗！一直追问我‘刚刚的王子殿下是谁’……好不容易才帮你糊弄过去的！结果你还这么对我，这样还不算过分吗！”
不……这里面有很多的不可抗力吧……
“……这是两码事……”
“请成为我的师父。”
“……我拒绝。”
“明明看了我的身体……”
“……”
“明明强迫我清理尸体……”
“……”
“明明我还帮你圆谎善后……”
“唔……”
怎么回事这种愧疚感……明明不是我的错啊……
“你在把小妙……刀还给我的时候还砸到我的头了！在那之前——”
“等等，等一等，我知道了，给我冷静。”
慌忙的打断她的话，我转过身。这时林崎十分激动的抬起头，欣喜的表情从凛然的双眸中浮现。
“那、那么——”
“我不会成为你的师父。”
“明明看了我的——”
“但是——”
我有些强硬地打断她的话……这孩子怎么回事……角色已经完全崩坏了啊……
“不能当你师父，相对的，我可以教一些技巧。”
“技巧，是吗？”
“……你的剑技已经够了。学一些小技巧，改一些习惯……不需要什么师父。”
“……”
她撑起身，保持着正坐的姿势蹙起眉头，低头沉思着什么。不知低着头的她心中的所想，我再次转过身，看着窗外。
沉默许久，终于传来了她那有些复杂的，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的声音。
“我明白了……非常……感谢。”
虽然我看着窗外，我却能够感觉到她默默低头致意的，光明正大的帅气举动。
莫名的不安浮现……我强行压下了这种感觉。
“那么——”
我刚开口，突然，玄关处传来了清脆的门铃声。
……这熟悉的既视感……该不会是她？
迟疑片刻，我回过头示意林崎呆在沙发上，自己向着门口走去。
打开门，明亮的笑容与百合花的香气充斥了整个过道。
……不出所料，神宫寺麻里亚笑吟吟的出现在我的门前，双手背在身后……只是，不知为何，从她完美无瑕的笑容之中，似乎夹杂了一些我不知道的，莫名的情愫。
“……做什么？”
“我回来了！”
“……看见了。”
“天宫同学太过分了！等你等了好久就是不来，我睡着了还不叫醒我……过分！啊，这是你的外套。”
“……”
……是你自己睡着的吧。
今天被两个人说了过分了……
心情莫名沉重。我默默地将外套接下，瞬间淡淡的百合花香扑面而来。
别在意，天宫月。别在意……
“……再见。”
“啊，我们进去说吧？这里好冷哦！”
惊。
我应该说了“再见”？无视也有个限度吧？
……开什么玩笑……这要是让你进去了还得了。
但是说到底……为什么我会这么抗拒？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说到底，我应该不是在意这种事的人啊？
“我拒绝。”
“诶？有什么关系嘛。上次明明让我进去的说……嘛，天宫同学！你终于开灯了！”
“喂，别往里面看。”
“诶嘿嘿，有什么关系嘛……咦，那个是……女生的校服？”
……大意了……
林崎那个白痴，干嘛要在玄关脱衣服？！
“天、天宫同学，那个……是怎么回事……”
“……你哭什么——”
“那、那个是谁的……”
“等下……先冷静下？”
……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明明是楚楚可怜的少女，但是那泫然欲泣的表情下，却蕴含着几乎能使我无法呼吸的，无比沉重的压力……
“呜……天宫同学……那个到底是…-”
“……”
“天宫同学……”
“……”
“……同学……天宫同学……”
“……”
“明明把我丢在教室……那个校服……好冷好饿……”
真是够了……怎样都好快点让我摆脱这种地狱！
“那、那玩意儿是我的兴趣！”
仿佛佛陀顿悟一般，我想都没想就把此时脑海中第一时间滋生的念头喊了出来……
……？
我说了什么……？
“咦、咦……兴趣……吗？”
沉默降临。
……别这样，别用那种纯真的，包容的温暖视线看着我啊……
……饶了我吧……
“事、事实上……我有穿女装的兴趣……不只校服，我还有连衣裙，公主裙，水手服死库水猫耳女仆装兔女郎……”
我在说什么啊……
总觉得，我好像在这一刻，失去了某种十分重要的东西。
……而所谓的谎言，就是这么回事。必须要永无止境的用下一个谎言来圆上一个，最后使撒谎者从内部，从各种意义上失去做人的资格……所以说各位小朋友们千万不要撒谎啊。
“恩，恩，我明白了……我会支持天宫同学的。”
……你现在露出那种微笑会让人更想死。
“……抱歉，让我静静。”
“啊……恩……”
……直到门缝完全紧闭，她一直用着一种怜爱的温柔眼神注视着我。
“……啧！”
好想死。
这样一来，不单单是角色定位，生活环境……光是从人类的意义上我的日常都无法挽回了……
……然而我并不是，什么浪漫主义者，认为自己的生活一定会一成不变，能够无视现实与时间的流逝与变化。就算是童话，若是继续续写下去的话，也只会从王子公主的浪漫生活变成明争暗斗的宫斗剧，更别说我这一介小市民，只是微不足道的人生……恩，就是那种警察都可以随意毁掉的那种。
恩，所以说，说了很多次，这是合理的。就算我的生活沿着一个多么麻烦的趋势日渐烦躁，也是理所当然。
恩。所以说，无论变成什么样，都是正常的。都是没有办法的。都是无可非议的。毕竟这就是现实嘛，这就是理性嘛……理性……
“这是……理应接受的……”
无法接受的话，只有去死而已。
虽然这或许是我如今唯一可以抱有的选择。
“……”
呆呆的站在玄关出神，如同要将肚子里的脾脏吐出来一般深深地叹出疲惫，我转过身回到了客厅。
……沙发上，林崎利亚，不知为何，用着一种，看垃圾一般的，冰冷眼神，看着我。
“……变态。”
“才不是。”
你也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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